男人踱步至沐千雪身後，定睛一看，果然在其雪白的翅羽上還緊緊纏繞著一些來不急清除的碎發。

“往後未得為師允許不可再輕易斷發！”男人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可天青色的衣袂擺動間，沐千雪白羽上醒目的一縷青絲悄然不見。

“可若是它們再擰到一起難分難解時，又如何是好？”沐千雪說著無辜的展開翅膀，撲閃道。

男人又凝神翻看那些他早就爛熟於心的冊子，以及其平常的語氣道：“將翅膀隱去即可。”

沐千雪兩眼發光，從蒲墊上挪至男人身側：“師父，您是說我這雙翅膀可以隱去？可以消失？那若是千雪想要飛翔的時候還能再長出來麽？”

一連串的問題出口，沐千雪自知失言，端正了坐姿，小聲嘟囔道：“長不出來也沒關系，只要能翅膀能隱去，它們太重了，害我總是摔跤！”

“既然千雪想要將翅膀隱去，那便隱去吧！”說著，一團紫色光圈從男人指尖冒出，雙指一震，紫芒即刻飛向沐千雪沒入眉心，渾然不覺間，翅膀已是消失無蹤！

回頭看去，背脊上空空如也，可身體的重量似乎並減輕，抖動雙肩之時，還能感受到翅膀撲打出的涼風，翅膀依舊是存在的，卻是再看不見！

“師傅，翅膀明明還在！”沐千雪抓著兩邊巨大的翅膀，空空的掌心中其實塞滿了羽毛。

男人起身喚出一面等人高度的銅鏡，波瀾不驚：“這是障眼法。”

寬大的銅鏡裏最先映照出一個仙姿道骨、不食煙火的男子身影，但在男人向左側邁出二步之後，銅鏡中又出現了一張肌膚如玉，眉目俊秀的女子顏容！

沐千雪快步貼近銅鏡，左看右照！許久未見自己原本的面目，竟險些認不出了！

鏡子裏的人和自己的動作一模一樣，可鏡子裏的人不止沒有了翅膀，連手臂上的紅鱗和面部妖異的輪廓都全然消失不見！

似乎除了眼眸中偶爾閃爍出的淡淡金芒顯現出一抹與眾不同的靈動，鏡子裏的人根本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金釵少女！

“多謝師傅！”沐千雪感激涕零，單膝觸底，埋頭稽首！

“你我師徒間，平日裏無需行此大禮，起身吧！”男人以靈氣支起沐千雪膝蓋。

“天尊大人，汝河寄來急涵！”一道婉約柔美的聲音傳來，幽瓏穿著一襲玲瓏淡紫紗衣，眉間粉映紅蓮，宛若仙人的婀娜身影止步於天尊十丈開外。

天尊傳授弟子之時，任何人都不可近身窺聽，即使身為靈女之首的幽瓏亦不例外！

“今日授課便到這裏，往後辰時來此。”男人說罷，走向幽瓏，二人並肩而行了數步，幽瓏面色凝重的稟告了一些緊急之事，男人點頭後與幽瓏一同淩空消失。

沐千雪望著二人隱去的地方，支頜嘆息：自己長得玉樹淩風，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傅和眉目如畫，出塵絕艷的幽瓏真人雙雙離去的背影竟是如此匹配！

說不定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喚幽瓏真人一聲師娘了！可一想到師傅成婚這本應該是普天同慶的天大喜事，沐千雪心中竟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情緒！

這情緒一點都不使人高興！反倒使人莫名的焦慮！

“哎！我在胡思亂想寫什麽呀！”沐千雪賞了自己一個爆栗，又端詳起鏡子裏自己幻化成人形的粉嫩臉蛋：“師傅不僅救了我的性命還傳授我法術，可謂恩重如山，我怎能生出如此不敬之心！”

平覆了懊惱的心情，沐千雪一頭鉆入書堆中，埋頭苦讀！

日覆一日，隨著吹暖花開，汝河冰面融化，北方妖魔大軍又重整士氣向南方諸國發起了慘烈的進攻！

有傳言道，魔君將攻打人類的任務交給了其只有六歲的義女雨姬和六臂白猿統領，自己卻不知躲去了哪裏修煉魔功！

雨姬酷愛嗜血，手段殘忍異常，又因小孩心性無人能夠揣度，故常常用兵出其不意，讓人類郡守防不勝防，死傷慘重！

而六臂白猿則與妖皇碧沙君子一同退居二線，任由雨姬胡亂指揮，未料想雨姬天生就具有殺掠本性，開春的首次戰役就大敗南軍，打的汝河以南的邊境小國無不聞風喪膽，潰不成軍！

這些邊境小國勉強撐到了四月上旬，他們再也無力自保，便聯名上書向天靈道派請求援助！

拜戰況所賜，身為嫡傳弟子的沐千雪每日能得到天尊師傅指導的時間越發消減，每次傳授技藝的時間都不足一個時辰！

甚至到得近幾日，需得隔上三五天才能見到天尊師傅一面！然沐千雪依舊沒有空閑，案前數不清的武功秘籍，初級道法和岐黃藥卷總能消磨去她的每一個白天！

今日，沐千雪又獨自伏在案上看書，這是一本記載以靈氣禦劍的初級秘籍。

按理說她背後翅膀的飛行速度比那些中階道人的禦劍飛行之術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沐千雪總是幻想著一朝一日能徹底擺脫這身妖顏而非依靠師傅施展的障眼法！

學習禦劍之處，需要使用從南海之底打撈而出的海柳木代替刀劍練習，方能以靈氣駕馭所有兵刃。

海柳木是所有木材中最富有靈氣之樹，吸日月之精華，收四海之生氣，輕柔似紙，又堅硬勝鐵，是煉制所有上好刀劍必備良材！

熟記禦劍心訣後，沐千雪嘗試著對柳木施展心訣！

此時她體內的靈氣相對充盈，禦劍只是普通道法幾乎耗費不了多少靈氣，所以在大聲念出心訣之後，海柳木受靈氣牽引，搖搖晃晃的自地面上慢慢上浮。

大約升至三尺高度，沐千雪便指使海柳木或左或右的向不同方向橫飛。

“這法術竟一點都不難！”沐千雪暗喜，認為書上說的禦劍術非苦練半載不可穩施，有誇大之嫌疑。便命令海柳木飛回腳下，點足躍上，嘗試著踏木而飛！

海柳木帶著沐千雪在寬闊的大殿中繞行一圈後，沐千雪已然掌握了禦劍術的基本要領。

她好久都未出神殿了，想象著俯視天靈山時一覽眾山小的綺麗美景，心念一動海柳木就已沖出殿門，載著沐千雪漂浮與雲海之上！

一路向東，忽聞雲層之下傳來幾道弟子們高聲吟唱心訣的聲音，且這心訣與沐千雪所念的禦劍術心訣如出一轍。

乘著海柳木穿過雲層，沐千雪如鷹隼般犀利的目力下，看見的正是與自己同屆入選的幾十名弟子在紫陽殿練功臺上奮力練習！

人群中，金玉芝和小雨等熟人的身影映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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